床上四、五個鬧鐘不停地同時響動著,巨大的聲響讓樓下的人都想衝上來幫忙按掉鬧鐘。
而躺在柔軟溫床上的少年還是任性地賴了一陣子才皺著一張臉用力按掉鬧鐘,關閉鬧鐘的動作過大又造成了強烈的噪音。
這次終於聽到了用力踏步上樓與中氣十足的喊罵聲:「混小子!每一次都睡過頭!不是自己用了四、五個鬧鐘嗎?那你摔屁啊!當我們家有錢讓你摔摔摔嗎!」驚人的氣魄喊叫伴隨著「碰!」的撞門聲響衝擊著少年的耳膜。以氣魄與罵人的用詞來看,大概沒有多少個人可以猜到上前用力擰自己孫子的人是個早已邁入古稀之年的老人。
被擰著耳朵用盡全力拉下床的少年又是一個響亮的「碰!」少年完全地清醒了,然後一臉疲累又不屑的臉看著自己的爺爺,兩人用眼神交戰許久後,少年終於放棄地揉亂自己柔順的頭髮,不耐地大聲嚷嚷著:「我的老爺……這樣的叫床方式會讓……唔!」然後,被一個拳頭強制的將後頭的話吞了回去。
「老爺你從小叫錯叫到大就算了,叫床是什麼鬼意思?啊?你知不知道你多久沒去學校了?唉……我都成了一個老頭子了還得去擔心這擔心那的,你給我一天好過好不?」唉聲嘆氣的看著不成材的孫子,老爺爺像是不想繼續看到少年的臉一樣,搖著頭走出了房門。
少年摸了摸有點紅的臉頰,稍微想著是自家老爺手下留情了還是老爺真的不行了,然而從房門後傳來愉快的聲音,徹底的打破了自己這兩個想法。
「小子,我知道你今天不去學校了,那店就交給你了啦。」他彷彿都能看到老爺瀟灑的晃了晃手,直接消失在屋內的真實模樣了。
……陷阱。少年冷著眼掃過房門後,放棄地起身拍了拍灰塵髒汙,稍微梳洗過後他打開了窗戶使得空氣能流通一些,但是流進來的只有濃濃煙霧。
「差點都忘了……已經到了這種時候了嗎?」他喃喃自語著,面無表情的稍微打了下哈欠隨後將視線放在外頭骯髒混亂臭味與灰色煙霧混在一起後幾乎看不到、聞不到的區所。
每年都會有段時候,時間不定,十一區的鎮地石會開始騷動、被破壞的缺口引來黑暗屬性而那些黑暗屬性又老是會被混亂、骯髒無比的墮區給吸引,不僅是墮區變得更加使人討厭、也撇開各區所的犯罪率快速攀升,這時期更是狂化種的爆發時期,簡單來講,就是三個字:糟透了。
人們稱這種時期叫做『暫墮』──暫時的墮落。聽來還不錯,其實也不過是許多人可以趁著這種日子正大光明犯罪而已,因為受到黑暗屬性影響所以暫墮時期只要不要鬧出人命都不會受到多大的嚴懲。最長的暫墮期歷史上記綠據說長達兩年半,是『赫芬帕芙瑪』第一次面對的暫墮時期,也就是,那人們心中永遠的疤痕──魔女狩獵後的第一次暫墮,那次的暫墮簡直添亂到人民想要集體自殺的程度,也創下了短期間內最多死亡人數的輝煌記錄。但很奇怪的,這被詛咒的國家到現在人口還是位居前五位──這也是詛咒的一環吧,少年自嘲地想著。
他果斷的關上窗戶,對老爺爺在暫墮期突如其來的拋棄感到更為悲憤。那死老頭現在大概在華區過得很爽吧,他雖然生氣卻也沒辦法只能慵懶的伸個懶腰認命的下樓顧店去了。
緩慢懶散的走下樓,第一件事情就是給予這昏暗的一點光明,再不給光他可能會被暫墮期給逼瘋,臭味實在太明顯了。啪的一響,白色的光瞬間照亮了每個角落,店內是個看來很平凡的雜貨店,而擺放最多的東西就是洋娃娃,像極了少女會來的雜貨店。
他忍著臭味走到街上,為的是開啟一項魔法機關。晃過了勉強看得到的路人來到店後方,在一堆草叢裡看到了微微發亮的小紅珠子,但是他並沒有拿起來而是捏住然後重重的捏緊,原本看起來就是裝飾品那類的堅硬珠子卻像橡膠球似地扁了。看著是完成了,少年這才鑽出草叢堆,拍開了一身的葉子,又是用那懶散的步調向店內走去。
店外表似乎是沒什麼差的,高掛在上的招牌亮著大大的『晝』在因暫墮期而帶來的混沌髒霧下顯得格外諷刺……但是更諷刺的大概是這家店是個著名黑店。
少年走回店內後並沒有乖巧的坐在位子上等待客人,而是安分地走到地下室檢查『物品』有無缺少。剛剛的魔法機關其實是讓原本藏起來的物品重新歸位的道具,雖然是為了躲避警方的追查,但其實沒有多少用處,畢竟連墮區連警察也是那個模樣。
……六百八十五件,倉庫裡的一萬三千四百二十件。少年用魔法快速的掃視確認過後,滿意地離開了偌大的地下室。
黃昏六點五十分,不知道接完第幾個客人後許久,他聽到了今天第十次的狂化種尖叫聲與特有的腐臭味道,雖然對這種東西沒興趣但是當它走過窗戶時還是不得不看到。啊啊,可惜了一個美人,他只是看著那披頭散髮、快速奔跑然後一邊不斷尖叫撕扯著自己白皙皮肉咀嚼的女人,發表了一點都沒有同情心的感想。反正大概過沒多久席拉哥他們就會來幹掉它了,啊、也可能是聖白,但是這次就賭席拉哥他們吧,少年心不在焉地持續想著。
然後,門被打開的風鈴聲拉回了他的思緒,不再去理會早以跑遠的狂化種消息。
「歡迎光──」他的眼神才剛對到眼前離自己有段小距離的少女,就不知道怎麼的稍微愣了一下,內心有什麼在盪動著。
少女穿了一件大件的黑色斗篷,由於拉上了過大的帽子所以遮住她的上半臉,細微的淡咖啡色髮絲與長撮的辮子披散在斗篷上。他不是被少女的外表愣住的,雖然這樣看來大概是個不算很差的少女。
少年對她有一種說不透的感覺,這種感覺使少年皺了一下眉頭。很像,他想著,但之後又甩了甩頭,很像是很像但不是同類,嘖嘖、有點有趣啊。
少女接近了,步伐大但卻沒有聲音,她拉了一下斗篷帽子,這才得以窺見她的臉,是個不錯的女孩,少年毫不避諱的直盯著,皮膚挺白的、五官也算標緻……但最漂亮的是那雙眼,眼神也好、腥紅的眼色也好,足以讓少年掉入紅色漩渦裡。
她朝少年微微笑了,然後淡淡開口:「您好,我要……」少女的聲音很甜,她買了一堆的毒品、興奮劑、小卻很有力手槍、更別提那幾乎可以玩劍雨的刀械了。
這讓他更加對少女感到好奇,少女不像是個吸毒的人,她買的那些東西大概除了武器幾乎一樣都用不到,但是買的全都是高級貨。所以他在少女買完東西以後在櫃台前跟少女閒聊了幾句。
「我是奧格,請問淑女?」他沒有問得很白,畢竟他的個性就是如此,能簡就簡。
少女也爽快的回答了問題:「薇莉拉。」然後少女始終掛著神秘可人的笑容。
奧格聽聞只是回笑了一下,並沒有多說什麼,然後開啟了下一個話題:「請問您住在哪區呢?」或許這麼直接就問住所不好,但奧格早明白了一些事情。
「十四區,這是我第一次來到十七區呢。」她依舊爽快,回答得沒有絲毫猶豫。
「也是您第一次遇到暫墮嗎?」奧格的嘴邊擒著鄙夷的淡笑。
「怎麼可能呢?小少爺挺愛說笑的。」她安穩地坐在小椅子上,一手輕輕地撐住臉頰,笑容變得像是個天真的孩子。
他聽聞不再多說話只是喝了一口紅茶。
但少女突然地起了身,拉下了始終沒拉起過的帽子,用著開心的笑容向奧格微微鞠躬行禮,再次用甜美的聲音開口:「少爺抱歉呢,有急事不能再陪伴您了。」
奧格也很有神士風度的起身回禮,並護送少女到街上,在兩人等待馬車時,傳來了熟悉的臭味與尖叫聲。
他大感不妙,但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動作與情緒,雖然在室內存活機率相當大但相對的在戶外被發現的話存活機率根本微乎其微,他思考了是否要拋棄少女。但是才剛這麼想,就發現了少女早已不見了。
「嘖!果然是相似人種啊。」他感到好氣又好笑,好氣的部分當然狠狠的壓過了好笑,失控的大叔型狂化種已經進入了視線範圍,對於狂化種而言暫墮期的髒煙根本不會影響它們,它們只是憑著本能行動而已。
這裡離店內有段距離,但也只能跑了。奧格雖然不是第一次想過自己為什麼要這麼懶不去把魔法學好就不會這麼累,但這是第一次想狠狠打死自己。他奮力的跑著,但是狂化種早就以發現了發洩的目標,沒了理智的它們跑步的速度根本像鬼一樣,被追上眼看只是五分鐘內的事情了。
「盾!」奧格慌亂狼狽的跳轉回身,摸了一下耳環發動魔法,用石頭堆疊而成的障壁大概也只能撐個三十秒。
「吼啊啊啊啊啊啊──」臭味不斷撲過來,他都以為自己快被燻死了,才剛準備放棄,就有將近四十種的三階魔物繞過來自己身邊。
老爺,我忘了寫遺囑,你不會鞭屍的吧?奧格自嘲的冷笑了一下,他不知道是哪裡衝來這麼多魔物,只覺得大概沒得活了,一邊想著:「就叫老爺別幹什麼黑店吧,現世報,死就算了還不得善終。」
放棄的閉上了眼睛,但等了許久都沒有應該要有的疼痛感,他感到疑惑的張開眼。
少女站在他眼前,除了嘴邊連眼裡都滿是笑容。
奧格大概知道了怎麼回事,他只是看了一下少女背後,果然連個魂都不在。
少女要拉他起來,他也只是揮了揮手,自己奮力爬起來,然後看著比自己矮一點的少女。
「……召喚使。」他用得不是疑問句,是因為這根本明擺著。
「欠我人情要還喔。」如此燦爛的笑容讓奧格幾乎抓狂。
她是故意的,百分之百。雖然有點惱火,但奧格並沒有發脾氣,只是回應了一下然後繼續陪少女等車。
華美的馬車不疾不徐的停在了眼前,少女只是保持往常的笑容上了車,在走之前,奧格從另一邊的馬車窗戶看到了少女。
少女無神的看著遠方,以那方向大概是霍華城。她的笑容卸了,像是不用繼續演戲似的,將虛偽拿掉了。她只是一直盯著霍華城的方向,即使明白看不到什麼。
而奧格又呆了,直到少女的馬車離開了很久以後,他還呆在那。
他看到了一次少女的真實,就這麼一次。
看到了眼神的無力、疲累甚至於絕望跟生存意識間的拉扯。
他猜測少女只有十五、十六歲,他不能明白這種心情是什麼,像是剛剛英勇保護著他的少女瞬間變回小嬰兒一樣,但卻是在以為沒有人看到的時候。
回想了剛剛跟少女在店內的內容。
「薇莉拉。」
謊言。
「十四區,這是我第一次來到十七區呢。」
謊言。
還有剛剛故意躲起來到最後才救了他的動作。
利用……嗎?
奧格忍不住微微笑了,裝上虛偽的臉、僵硬的笑,只有在利用人的時候才笑得連眼睛都在發亮,這人真的十五、十六歲嗎?陰險至極。
他走回店內,這件事情他記了很久很久。
但是不久以後他就知道了少女真實的名字,在報紙上。
『薩安緹絲繼承人出現,竟只是個十六歲的女孩?』
他說不上驚訝,薩安緹絲是個很大的家族,但之前聽說兩個主子都被處刑了──以魔女跟惡魔的身分被送上火刑場。
看著報紙上的少女笑得跟之前一樣,如此甜美,他只是輕笑著,撇見了少女的名字。
──蘭朵‧薩安緹絲。
而躺在柔軟溫床上的少年還是任性地賴了一陣子才皺著一張臉用力按掉鬧鐘,關閉鬧鐘的動作過大又造成了強烈的噪音。
這次終於聽到了用力踏步上樓與中氣十足的喊罵聲:「混小子!每一次都睡過頭!不是自己用了四、五個鬧鐘嗎?那你摔屁啊!當我們家有錢讓你摔摔摔嗎!」驚人的氣魄喊叫伴隨著「碰!」的撞門聲響衝擊著少年的耳膜。以氣魄與罵人的用詞來看,大概沒有多少個人可以猜到上前用力擰自己孫子的人是個早已邁入古稀之年的老人。
被擰著耳朵用盡全力拉下床的少年又是一個響亮的「碰!」少年完全地清醒了,然後一臉疲累又不屑的臉看著自己的爺爺,兩人用眼神交戰許久後,少年終於放棄地揉亂自己柔順的頭髮,不耐地大聲嚷嚷著:「我的老爺……這樣的叫床方式會讓……唔!」然後,被一個拳頭強制的將後頭的話吞了回去。
「老爺你從小叫錯叫到大就算了,叫床是什麼鬼意思?啊?你知不知道你多久沒去學校了?唉……我都成了一個老頭子了還得去擔心這擔心那的,你給我一天好過好不?」唉聲嘆氣的看著不成材的孫子,老爺爺像是不想繼續看到少年的臉一樣,搖著頭走出了房門。
少年摸了摸有點紅的臉頰,稍微想著是自家老爺手下留情了還是老爺真的不行了,然而從房門後傳來愉快的聲音,徹底的打破了自己這兩個想法。
「小子,我知道你今天不去學校了,那店就交給你了啦。」他彷彿都能看到老爺瀟灑的晃了晃手,直接消失在屋內的真實模樣了。
……陷阱。少年冷著眼掃過房門後,放棄地起身拍了拍灰塵髒汙,稍微梳洗過後他打開了窗戶使得空氣能流通一些,但是流進來的只有濃濃煙霧。
「差點都忘了……已經到了這種時候了嗎?」他喃喃自語著,面無表情的稍微打了下哈欠隨後將視線放在外頭骯髒混亂臭味與灰色煙霧混在一起後幾乎看不到、聞不到的區所。
每年都會有段時候,時間不定,十一區的鎮地石會開始騷動、被破壞的缺口引來黑暗屬性而那些黑暗屬性又老是會被混亂、骯髒無比的墮區給吸引,不僅是墮區變得更加使人討厭、也撇開各區所的犯罪率快速攀升,這時期更是狂化種的爆發時期,簡單來講,就是三個字:糟透了。
人們稱這種時期叫做『暫墮』──暫時的墮落。聽來還不錯,其實也不過是許多人可以趁著這種日子正大光明犯罪而已,因為受到黑暗屬性影響所以暫墮時期只要不要鬧出人命都不會受到多大的嚴懲。最長的暫墮期歷史上記綠據說長達兩年半,是『赫芬帕芙瑪』第一次面對的暫墮時期,也就是,那人們心中永遠的疤痕──魔女狩獵後的第一次暫墮,那次的暫墮簡直添亂到人民想要集體自殺的程度,也創下了短期間內最多死亡人數的輝煌記錄。但很奇怪的,這被詛咒的國家到現在人口還是位居前五位──這也是詛咒的一環吧,少年自嘲地想著。
他果斷的關上窗戶,對老爺爺在暫墮期突如其來的拋棄感到更為悲憤。那死老頭現在大概在華區過得很爽吧,他雖然生氣卻也沒辦法只能慵懶的伸個懶腰認命的下樓顧店去了。
緩慢懶散的走下樓,第一件事情就是給予這昏暗的一點光明,再不給光他可能會被暫墮期給逼瘋,臭味實在太明顯了。啪的一響,白色的光瞬間照亮了每個角落,店內是個看來很平凡的雜貨店,而擺放最多的東西就是洋娃娃,像極了少女會來的雜貨店。
他忍著臭味走到街上,為的是開啟一項魔法機關。晃過了勉強看得到的路人來到店後方,在一堆草叢裡看到了微微發亮的小紅珠子,但是他並沒有拿起來而是捏住然後重重的捏緊,原本看起來就是裝飾品那類的堅硬珠子卻像橡膠球似地扁了。看著是完成了,少年這才鑽出草叢堆,拍開了一身的葉子,又是用那懶散的步調向店內走去。
店外表似乎是沒什麼差的,高掛在上的招牌亮著大大的『晝』在因暫墮期而帶來的混沌髒霧下顯得格外諷刺……但是更諷刺的大概是這家店是個著名黑店。
少年走回店內後並沒有乖巧的坐在位子上等待客人,而是安分地走到地下室檢查『物品』有無缺少。剛剛的魔法機關其實是讓原本藏起來的物品重新歸位的道具,雖然是為了躲避警方的追查,但其實沒有多少用處,畢竟連墮區連警察也是那個模樣。
……六百八十五件,倉庫裡的一萬三千四百二十件。少年用魔法快速的掃視確認過後,滿意地離開了偌大的地下室。
黃昏六點五十分,不知道接完第幾個客人後許久,他聽到了今天第十次的狂化種尖叫聲與特有的腐臭味道,雖然對這種東西沒興趣但是當它走過窗戶時還是不得不看到。啊啊,可惜了一個美人,他只是看著那披頭散髮、快速奔跑然後一邊不斷尖叫撕扯著自己白皙皮肉咀嚼的女人,發表了一點都沒有同情心的感想。反正大概過沒多久席拉哥他們就會來幹掉它了,啊、也可能是聖白,但是這次就賭席拉哥他們吧,少年心不在焉地持續想著。
然後,門被打開的風鈴聲拉回了他的思緒,不再去理會早以跑遠的狂化種消息。
「歡迎光──」他的眼神才剛對到眼前離自己有段小距離的少女,就不知道怎麼的稍微愣了一下,內心有什麼在盪動著。
少女穿了一件大件的黑色斗篷,由於拉上了過大的帽子所以遮住她的上半臉,細微的淡咖啡色髮絲與長撮的辮子披散在斗篷上。他不是被少女的外表愣住的,雖然這樣看來大概是個不算很差的少女。
少年對她有一種說不透的感覺,這種感覺使少年皺了一下眉頭。很像,他想著,但之後又甩了甩頭,很像是很像但不是同類,嘖嘖、有點有趣啊。
少女接近了,步伐大但卻沒有聲音,她拉了一下斗篷帽子,這才得以窺見她的臉,是個不錯的女孩,少年毫不避諱的直盯著,皮膚挺白的、五官也算標緻……但最漂亮的是那雙眼,眼神也好、腥紅的眼色也好,足以讓少年掉入紅色漩渦裡。
她朝少年微微笑了,然後淡淡開口:「您好,我要……」少女的聲音很甜,她買了一堆的毒品、興奮劑、小卻很有力手槍、更別提那幾乎可以玩劍雨的刀械了。
這讓他更加對少女感到好奇,少女不像是個吸毒的人,她買的那些東西大概除了武器幾乎一樣都用不到,但是買的全都是高級貨。所以他在少女買完東西以後在櫃台前跟少女閒聊了幾句。
「我是奧格,請問淑女?」他沒有問得很白,畢竟他的個性就是如此,能簡就簡。
少女也爽快的回答了問題:「薇莉拉。」然後少女始終掛著神秘可人的笑容。
奧格聽聞只是回笑了一下,並沒有多說什麼,然後開啟了下一個話題:「請問您住在哪區呢?」或許這麼直接就問住所不好,但奧格早明白了一些事情。
「十四區,這是我第一次來到十七區呢。」她依舊爽快,回答得沒有絲毫猶豫。
「也是您第一次遇到暫墮嗎?」奧格的嘴邊擒著鄙夷的淡笑。
「怎麼可能呢?小少爺挺愛說笑的。」她安穩地坐在小椅子上,一手輕輕地撐住臉頰,笑容變得像是個天真的孩子。
他聽聞不再多說話只是喝了一口紅茶。
但少女突然地起了身,拉下了始終沒拉起過的帽子,用著開心的笑容向奧格微微鞠躬行禮,再次用甜美的聲音開口:「少爺抱歉呢,有急事不能再陪伴您了。」
奧格也很有神士風度的起身回禮,並護送少女到街上,在兩人等待馬車時,傳來了熟悉的臭味與尖叫聲。
他大感不妙,但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動作與情緒,雖然在室內存活機率相當大但相對的在戶外被發現的話存活機率根本微乎其微,他思考了是否要拋棄少女。但是才剛這麼想,就發現了少女早已不見了。
「嘖!果然是相似人種啊。」他感到好氣又好笑,好氣的部分當然狠狠的壓過了好笑,失控的大叔型狂化種已經進入了視線範圍,對於狂化種而言暫墮期的髒煙根本不會影響它們,它們只是憑著本能行動而已。
這裡離店內有段距離,但也只能跑了。奧格雖然不是第一次想過自己為什麼要這麼懶不去把魔法學好就不會這麼累,但這是第一次想狠狠打死自己。他奮力的跑著,但是狂化種早就以發現了發洩的目標,沒了理智的它們跑步的速度根本像鬼一樣,被追上眼看只是五分鐘內的事情了。
「盾!」奧格慌亂狼狽的跳轉回身,摸了一下耳環發動魔法,用石頭堆疊而成的障壁大概也只能撐個三十秒。
「吼啊啊啊啊啊啊──」臭味不斷撲過來,他都以為自己快被燻死了,才剛準備放棄,就有將近四十種的三階魔物繞過來自己身邊。
老爺,我忘了寫遺囑,你不會鞭屍的吧?奧格自嘲的冷笑了一下,他不知道是哪裡衝來這麼多魔物,只覺得大概沒得活了,一邊想著:「就叫老爺別幹什麼黑店吧,現世報,死就算了還不得善終。」
放棄的閉上了眼睛,但等了許久都沒有應該要有的疼痛感,他感到疑惑的張開眼。
少女站在他眼前,除了嘴邊連眼裡都滿是笑容。
奧格大概知道了怎麼回事,他只是看了一下少女背後,果然連個魂都不在。
少女要拉他起來,他也只是揮了揮手,自己奮力爬起來,然後看著比自己矮一點的少女。
「……召喚使。」他用得不是疑問句,是因為這根本明擺著。
「欠我人情要還喔。」如此燦爛的笑容讓奧格幾乎抓狂。
她是故意的,百分之百。雖然有點惱火,但奧格並沒有發脾氣,只是回應了一下然後繼續陪少女等車。
華美的馬車不疾不徐的停在了眼前,少女只是保持往常的笑容上了車,在走之前,奧格從另一邊的馬車窗戶看到了少女。
少女無神的看著遠方,以那方向大概是霍華城。她的笑容卸了,像是不用繼續演戲似的,將虛偽拿掉了。她只是一直盯著霍華城的方向,即使明白看不到什麼。
而奧格又呆了,直到少女的馬車離開了很久以後,他還呆在那。
他看到了一次少女的真實,就這麼一次。
看到了眼神的無力、疲累甚至於絕望跟生存意識間的拉扯。
他猜測少女只有十五、十六歲,他不能明白這種心情是什麼,像是剛剛英勇保護著他的少女瞬間變回小嬰兒一樣,但卻是在以為沒有人看到的時候。
回想了剛剛跟少女在店內的內容。
「薇莉拉。」
謊言。
「十四區,這是我第一次來到十七區呢。」
謊言。
還有剛剛故意躲起來到最後才救了他的動作。
利用……嗎?
奧格忍不住微微笑了,裝上虛偽的臉、僵硬的笑,只有在利用人的時候才笑得連眼睛都在發亮,這人真的十五、十六歲嗎?陰險至極。
他走回店內,這件事情他記了很久很久。
但是不久以後他就知道了少女真實的名字,在報紙上。
『薩安緹絲繼承人出現,竟只是個十六歲的女孩?』
他說不上驚訝,薩安緹絲是個很大的家族,但之前聽說兩個主子都被處刑了──以魔女跟惡魔的身分被送上火刑場。
看著報紙上的少女笑得跟之前一樣,如此甜美,他只是輕笑著,撇見了少女的名字。
──蘭朵‧薩安緹絲。